牛島若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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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島若利（6）
45
我從鞋櫃裏找出客用拖鞋遞給牛島：“抱歉等我一下，一會兒再去附近逛一逛吧。”說完看見他點頭就飛快地沖進房間打開筆記本傳文件。
過了一會兒聽見玄關那裏傳來不輕不響的“打擾了”的聲音。
不過很快我就沒什麽精力去註意牛島在做什麽了，又和同事打通了電話線上交流：“還有什麽？那個我之前發過……我理一下，數據在表3……好，知道……”
聽見敲門的聲音，我下意識地先說了“請進”，扭頭看見牛島站在臥室門外，我想了想：“直接進來就好啦，不用敲門的……對了冰箱裏有牛奶和水，也有麥茶，喝的話自己拿一下。”
他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我這邊開著免提的手機先說話“安井A夢還有兩個數據”，於是他沈默地點點頭走開。
我和數據作鬥爭的時候牛島進來給我送了一盒牛奶，我道謝之後說：“隨便坐，沒關系的……抱歉我可能要再久一點。”
“好。”他乖乖地應聲點頭……像小學生一樣，有點可愛。
一開始我拉表格的時候還有餘心註意牛島待在我房間裏，似乎還去看了一會兒小書架上的書，後來專心算數據的時候就沒有再註意外界的事情。直到發完最後的表格，同事在電話那頭感激涕零地說要以身相許被我冷漠拒絕掛掉電話之後，我才發現他不在房間裏了。
我叼著牛奶的吸管起身，想去看看他在哪裏，一出房門就看到牛島和站在玄關的宏紀兩人在大眼瞪小眼。
他們聽見動靜，又同時轉頭來看我。
46
“我介紹一下。”我走到他們邊上，幹巴巴地說，“這是牛島先生，這是宏紀。”
他們又互相看著對方，但是不說話。
最後還是牛島先有動作，他向著宏紀伸出手：“你好，宏紀先生。”
“啊啊，”我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宏紀是我哥哥，也姓安井。”
於是牛島很快改口：“安井先生。”
而長期被我直呼姓名一直要求我改口叫哥哥的宏紀這時卻老大不高興，他看都沒看一眼牛島的手，轉頭瞪我：“現在知道我是你哥哥了，要你上趕著解釋了？”
無故挨罵，我一頭霧水還有點氣，看牛島還楞楞地被無視著，拉下他方才擡起一直沒放下的手：“不用跟他打招呼，吃錯藥了火氣這麽大。”
牛島還沒說話，宏紀反應很大，來掰我的手：“你給我放手！我還在呢就帶男人回家還拉拉扯扯！”
我覺得宏紀肯定是今天的工作超級不順利在拿我撒氣：“這就走這就走，我們出去逛，不礙你的眼。”
牛島也適時出聲：“告辭，打擾了。”
“要吃飯了還出去？”
“那就外面吃嘛。”
宏紀倒戲一口氣，然後：“咳咳咳！！”
我本著親人間血脈相連的偉大感情去廚房倒了杯水給他。見他喝了水順好氣，我說：“那我和牛島先生出去啦。”
喝了水的宏紀又生龍活虎了：“你半夜來我房間把我嚇醒了說你項目壓力大，我買了牛腩、排骨和漢堡肉，你說你要外面吃？安井詩夏你現在給我走出去試試看！”
好的，宏紀是真的生氣了。
我為難地看看被卷入兄妹吵架一臉無辜的牛島：“那個，牛島先生，不好意思，不能出去逛了——”
宏紀很滿意我的服軟，得意地哼哼兩聲。
“——要是你不趕時間的話，留下一起吃飯吧。”
宏紀：“……”
宏紀：“咳咳咳咳……”
47
看得出來宏紀心情確實很不好，拿大砍刀剁排骨的動靜震天響。
我和牛島在廚房另一邊的水池這裏處理食材打下手。我小聲說：“不好意思呀牛島先生，宏紀今天可能工作上不太順利，不過他做飯很好吃，我們家平時都是宏紀做飯的。”
牛島說：“我也會做飯。”
“誒？”我楞了楞，“是有學過嗎？”
“在國外訓練的時候食物不太合胃口，只能自己做。”
“噢，是這樣。”本來覺得牛島應該沒什麽要自己做飯的需求，應該不會做飯才對，倒是忘了他大概每年有六到九個月的外訓時間，“對啦，牛島先生……”
“叫名字就好，”他對上我的視線，補充說明，“之前你說我們不是工作關系了。”
“是哦！”他說得對，我繼續之前的話題，“那若利之後外訓還是6月開始嗎？”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改口這麽快，頓了頓才回答：“增加了幾場比賽，7月再走。”
“這樣……現在是4月，那還有兩個月的樣子。”我仔細算了算，“我應該能把給你的PPT改完的。”
牛島半天沒應聲。
我突然想到，他是不是不在意PPT是什麽樣的形式的，他只是單純不想做這個項目而已呀？
“詩夏……”他這一聲叫得很輕，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又叫了一聲，“詩夏。”
“嗯？”
“為什麽你想要和我建立‘單純的交往關系’？”
他認真地看著我，似乎這個答案很重要。我緩慢地眨眼，回憶當初的心情：“因為，之前有些問題，如果是工作上的關系的話，好像直接那樣問你不太合適。”
“什麽問題？”
“大概是，你喜歡……菠蘿嗎？”
牛島：？
48
其實這幾年下來，我自己做的方案和接手的項目總量還沒有乙方公司裏工作一年的新人多。但是我需要一直跟進項目直到合作結束，所以還是有一些發言權的。
比如，橫向對比，牛島是所有最項目中最合作的人！
除非有比賽時間的重合，我們這邊提出的拍攝時間和需要本人出席的活動都是毫無異議，非常配合。雖然一般每年只在有工作的情況下和他接觸3個月，但是，但是！每當別的項目合作方開始作妖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起牛島。
牛島若利，真的太好啦！！
去年6月他外訓前最後一次拍攝結束還買了冰淇淋分給工作人員。我沒有參與拍攝，又是在樓梯間被他撞到了——後來得知是他去我們辦公室送慰問品，奈奈告訴他我在哪裏的。
他一直都沒什麽話，沒問我在樓梯間幹什麽，只是把冰淇淋給我，然後坐下陪我，等我把冰淇淋吃完而已。
我原本因為方案改了大幾版很郁悶，後來大約是冰淇淋太好吃了，情緒慢慢平靜下來。我想起那天是他的最後一天拍攝，還特地來送慰問品，臨時之下只拿得出前一天買的寶可夢小掛件作為回禮。
牛島道謝收下後，看了我一會兒才說：“那我先告辭了，再見。”
“再見。”我想了想，“明年見。”
49
後來我改了大幾版的方案在改到成功之前，項目被斃了。
宏紀被我每天回家後長籲短嘆煩得可以，最後決定叫上從小一起長大的阿秋、阿秋家的弟弟、紀子姐姐他們一起帶上我去逛廟會。
紀子姐姐也從宏紀那裏知道了項目被斃的事情，溫溫柔柔地勸我：“不是什麽大事，不要緊的，以後的項目上再努力就好了。”
她說的是對的，我胡亂點頭應聲，但還是高興不起來。
參加廟會的人很多，不過我畢竟也長到了這個年紀，智商也正常，不需要人隨時照料，宏紀偶爾回頭看一眼我，發現我沒丟就轉回去和紀子姐姐低頭說話。阿秋忙著照顧弟弟，也沒什麽精力看顧我。
我打不起精神，跟著他們走來走去。
大多數來參加廟會的人都是三三兩兩和同伴一起，不遠處有小孩子燃放手持的小煙花，在嬉笑中夾雜著尖銳的“咻——”和炸響的聲。似乎每個來參加廟會的人都很高興，玩一些小游戲，吃好吃的美食，和同伴一起。
路過一家賣冰淇淋的店時我聞到了菠蘿的味道。
甜的，帶一點點酸，從氣味就能想象咬下一口時多汁的口感，酸甜的汁液從纖維中爭先恐後地湧出，脈脈地順著竹簽，不知不覺地沾染到手指上。
記憶中它的氣味總是和夏天的熱意一同出現，我大約是喜歡吃菠蘿的，但想到沾到菠蘿汁之後手指上黏黏的觸感，又有些猶豫。
最後還是沒有買菠蘿，只是在那時莫名地想到，牛島會不會喜歡吃菠蘿呢？
就算在悶熱的夏天，手會變得黏黏的，他也會喜歡菠蘿嗎？
50
當時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沖動，就這樣站在路邊拿出手機開始編輯內容【牛島先生，冒昧問一個問題，你喜歡菠蘿嗎】，在按下發送鍵之前，我想到我們不過是工作上的關系而已，問這樣的問題過於越線。
何況他已經去外訓了，現在應該是淩晨，發出去的消息就算現在被看到，也只是一種打擾。
原本編輯好的內容被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可我卻抑制不住地，想要知道更多的，與牛島相關的事。
他參加廟會的時候也會覺得高興嗎？
他會喜歡廟會嗎？
51
牛島若利，會喜歡夏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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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我就沒什麽精力去註意牛島在做什麽了，又和同事打通了電話線上交流：“還有什麽？那個我之前發過……我理一下，數據在表3……好，知道……”
聽見敲門的聲音，我下意識地先說了“請進”，扭頭看見牛島站在臥室門外，我想了想：“直接進來就好啦，不用敲門的……對了冰箱裏有牛奶和水，也有麥茶，喝的話自己拿一下。”
他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我這邊開著免提的手機先說話“安井A夢還有兩個數據”，於是他沈默地點點頭走開。
我和數據作鬥爭的時候牛島進來給我送了一盒牛奶，我道謝之後說：“隨便坐，沒關系的……抱歉我可能要再久一點。”
“好。”他乖乖地應聲點頭……像小學生一樣，有點可愛。
一開始我拉表格的時候還有餘心註意牛島待在我房間裏，似乎還去看了一會兒小書架上的書，後來專心算數據的時候就沒有再註意外界的事情。直到發完最後的表格，同事在電話那頭感激涕零地說要以身相許被我冷漠拒絕掛掉電話之後，我才發現他不在房間裏了。
我叼著牛奶的吸管起身，想去看看他在哪裏，一出房門就看到牛島和站在玄關的宏紀兩人在大眼瞪小眼。
他們聽見動靜，又同時轉頭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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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介紹一下。”我走到他們邊上，幹巴巴地說，“這是牛島先生，這是宏紀。”
他們又互相看著對方，但是不說話。
最後還是牛島先有動作，他向著宏紀伸出手：“你好，宏紀先生。”
“啊啊，”我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宏紀是我哥哥，也姓安井。”
於是牛島很快改口：“安井先生。”
而長期被我直呼姓名一直要求我改口叫哥哥的宏紀這時卻老大不高興，他看都沒看一眼牛島的手，轉頭瞪我：“現在知道我是你哥哥了，要你上趕著解釋了？”
無故挨罵，我一頭霧水還有點氣，看牛島還楞楞地被無視著，拉下他方才擡起一直沒放下的手：“不用跟他打招呼，吃錯藥了火氣這麽大。”
牛島還沒說話，宏紀反應很大，來掰我的手：“你給我放手！我還在呢就帶男人回家還拉拉扯扯！”
我覺得宏紀肯定是今天的工作超級不順利在拿我撒氣：“這就走這就走，我們出去逛，不礙你的眼。”
牛島也適時出聲：“告辭，打擾了。”
“要吃飯了還出去？”
“那就外面吃嘛。”
宏紀倒戲一口氣，然後：“咳咳咳！！”
我本著親人間血脈相連的偉大感情去廚房倒了杯水給他。見他喝了水順好氣，我說：“那我和牛島先生出去啦。”
喝了水的宏紀又生龍活虎了：“你半夜來我房間把我嚇醒了說你項目壓力大，我買了牛腩、排骨和漢堡肉，你說你要外面吃？安井詩夏你現在給我走出去試試看！”
好的，宏紀是真的生氣了。
我為難地看看被卷入兄妹吵架一臉無辜的牛島：“那個，牛島先生，不好意思，不能出去逛了——”
宏紀很滿意我的服軟，得意地哼哼兩聲。
“——要是你不趕時間的話，留下一起吃飯吧。”
宏紀：“……”
宏紀：“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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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宏紀心情確實很不好，拿大砍刀剁排骨的動靜震天響。
我和牛島在廚房另一邊的水池這裏處理食材打下手。我小聲說：“不好意思呀牛島先生，宏紀今天可能工作上不太順利，不過他做飯很好吃，我們家平時都是宏紀做飯的。”
牛島說：“我也會做飯。”
“誒？”我楞了楞，“是有學過嗎？”
“在國外訓練的時候食物不太合胃口，只能自己做。”
“噢，是這樣。”本來覺得牛島應該沒什麽要自己做飯的需求，應該不會做飯才對，倒是忘了他大概每年有六到九個月的外訓時間，“對啦，牛島先生……”
“叫名字就好，”他對上我的視線，補充說明，“之前你說我們不是工作關系了。”
“是哦！”他說得對，我繼續之前的話題，“那若利之後外訓還是6月開始嗎？”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改口這麽快，頓了頓才回答：“增加了幾場比賽，7月再走。”
“這樣……現在是4月，那還有兩個月的樣子。”我仔細算了算，“我應該能把給你的PPT改完的。”
牛島半天沒應聲。
我突然想到，他是不是不在意PPT是什麽樣的形式的，他只是單純不想做這個項目而已呀？
“詩夏……”他這一聲叫得很輕，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又叫了一聲，“詩夏。”
“嗯？”
“為什麽你想要和我建立‘單純的交往關系’？”
他認真地看著我，似乎這個答案很重要。我緩慢地眨眼，回憶當初的心情：“因為，之前有些問題，如果是工作上的關系的話，好像直接那樣問你不太合適。”
“什麽問題？”
“大概是，你喜歡……菠蘿嗎？”
牛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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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幾年下來，我自己做的方案和接手的項目總量還沒有乙方公司裏工作一年的新人多。但是我需要一直跟進項目直到合作結束，所以還是有一些發言權的。
比如，橫向對比，牛島是所有最項目中最合作的人！
除非有比賽時間的重合，我們這邊提出的拍攝時間和需要本人出席的活動都是毫無異議，非常配合。雖然一般每年只在有工作的情況下和他接觸3個月，但是，但是！每當別的項目合作方開始作妖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起牛島。
牛島若利，真的太好啦！！
去年6月他外訓前最後一次拍攝結束還買了冰淇淋分給工作人員。我沒有參與拍攝，又是在樓梯間被他撞到了——後來得知是他去我們辦公室送慰問品，奈奈告訴他我在哪裏的。
他一直都沒什麽話，沒問我在樓梯間幹什麽，只是把冰淇淋給我，然後坐下陪我，等我把冰淇淋吃完而已。
我原本因為方案改了大幾版很郁悶，後來大約是冰淇淋太好吃了，情緒慢慢平靜下來。我想起那天是他的最後一天拍攝，還特地來送慰問品，臨時之下只拿得出前一天買的寶可夢小掛件作為回禮。
牛島道謝收下後，看了我一會兒才說：“那我先告辭了，再見。”
“再見。”我想了想，“明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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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改了大幾版的方案在改到成功之前，項目被斃了。
宏紀被我每天回家後長籲短嘆煩得可以，最後決定叫上從小一起長大的阿秋、阿秋家的弟弟、紀子姐姐他們一起帶上我去逛廟會。
紀子姐姐也從宏紀那裏知道了項目被斃的事情，溫溫柔柔地勸我：“不是什麽大事，不要緊的，以後的項目上再努力就好了。”
她說的是對的，我胡亂點頭應聲，但還是高興不起來。
參加廟會的人很多，不過我畢竟也長到了這個年紀，智商也正常，不需要人隨時照料，宏紀偶爾回頭看一眼我，發現我沒丟就轉回去和紀子姐姐低頭說話。阿秋忙著照顧弟弟，也沒什麽精力看顧我。
我打不起精神，跟著他們走來走去。
大多數來參加廟會的人都是三三兩兩和同伴一起，不遠處有小孩子燃放手持的小煙花，在嬉笑中夾雜著尖銳的“咻——”和炸響的聲。似乎每個來參加廟會的人都很高興，玩一些小游戲，吃好吃的美食，和同伴一起。
路過一家賣冰淇淋的店時我聞到了菠蘿的味道。
甜的，帶一點點酸，從氣味就能想象咬下一口時多汁的口感，酸甜的汁液從纖維中爭先恐後地湧出，脈脈地順著竹簽，不知不覺地沾染到手指上。
記憶中它的氣味總是和夏天的熱意一同出現，我大約是喜歡吃菠蘿的，但想到沾到菠蘿汁之後手指上黏黏的觸感，又有些猶豫。
最後還是沒有買菠蘿，只是在那時莫名地想到，牛島會不會喜歡吃菠蘿呢？
就算在悶熱的夏天，手會變得黏黏的，他也會喜歡菠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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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沖動，就這樣站在路邊拿出手機開始編輯內容【牛島先生，冒昧問一個問題，你喜歡菠蘿嗎】，在按下發送鍵之前，我想到我們不過是工作上的關系而已，問這樣的問題過於越線。
何況他已經去外訓了，現在應該是淩晨，發出去的消息就算現在被看到，也只是一種打擾。
原本編輯好的內容被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可我卻抑制不住地，想要知道更多的，與牛島相關的事。
他參加廟會的時候也會覺得高興嗎？
他會喜歡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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